第六章 监牢深处
费伦,中央区。
祭祀教会,光辉总教堂。
昂都走进这座散发着光芒的教堂,看向那些镶嵌在墙壁上的光辉石,感觉自己的眼睛几乎都要被闪瞎了,不禁在心中啧啧称赞。
“这得要多少钱啊,就算是将光辉石磨成粉末刷一遍,恐怕也要总价值几十万磅的光辉石才行,真不愧是被格里芬皇室作为信仰的教会啊。”
昂都收回羡慕的目光,轻车熟路地来到一间祈祷室中,等待了片刻,看到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走进来。
“昂都?”吉尔薇格一愣,“你又闲着无事可做了吗?”
“昂都先生,午安。”米斯贝莎礼貌地问候。
“你看看,同时姐妹,为什么姐姐和妹妹的差距就这么大呢?”昂都感慨。
“要你管,”吉尔薇格自顾自走过去,“说吧,既然你是主动过来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你还真是清澈通透,”昂都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不过‘求你’这个词还是不太准确,应该说过来寻求你的帮助。”
“废话少说。”吉尔薇格眼睛一瞪,本来应该是非常严肃的神情,可是出现在她那张姣好的面容上,体现不出丝毫的严肃,反而有些滑稽。
昂都跟米斯贝莎对视一眼,各自无声的微笑。
“是这样的,”昂都将苏格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从某个情报源那里得知,或许是被某些大势力隐藏培养的超凡者,身份近乎官方和野生之间,所以想问问你们,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记录这样的刺客,大概率是星领域的,位阶五或者之上。”
吉尔薇格听后,先是惊讶,然后用一种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昂都: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觉得我太好骗了?位阶五或者之上,进入高位阶之后就拥有神性了,在六大教会的教堂中,拥有神性至少也是副主教的职位。”
“现在你跟我说有一个‘野生’的超凡者,一个有等同于副主教实力的超凡者是刺客,去刺杀的还是一个天空教会下属机构的专员,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不太确定了,”昂都居然点着头撇撇嘴,“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这应该是真的,你怎么看?”
昂都看向米斯贝莎。
“我……我……”米斯贝莎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裙,犹豫了半天居然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过了许久才仿佛蜂鸟嗡鸣似的说道,“从现在的情报来看,似乎无法得出什么。”
“对,所以我来找你们了,”昂都无比坚定,“怎么样,合情合理,对吗?”
“哼,就算是吧。”吉尔薇格不屑地哼了一声,起身去拿来了一个小册子,扔在昂都面前,“最近一段时间被通缉的家伙都在这里了,其余的都消失了十年以上,就算是想要知道他们最近的行踪也没有办法。”
昂都接过来,草率地翻了一遍,如同狂风吹卷一般。
“你给我认真点!”吉尔薇格还是怒了。
“没有,”昂都把小册子推回去,“没有,都是低位阶的,仅有的中位阶还是两个死亡领域的,与我想找的对不上。”
“说不定你找的那个就是死亡领域的超凡者呢?他只是拥有了星领域的超凡武器也说不定。”
“你在进行刺杀行动的时候,会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去用不顺手的能力吗?”昂都盯着吉尔薇格的眼睛,“比起暴露身份,任务的成功才是刺客需要关注的,不是吗?”
“看上去,你很懂啊。”吉尔薇格毫不退让。
“只是从正常的逻辑推理罢了。”
“哦,”吉尔薇格点点头,忽然又怒道,“你在嘲讽我推理逻辑不正常?”
“姐姐。”米斯贝莎连忙过来拉住。
“就算我说错了……”
“什么叫就算?”
“好吧,就是我错了,”昂都咬牙,“那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帮我找出来,比如占卜之类的。”
“占卜需要媒介,你有媒介吗?类似于刺客留下的东西,头发,血液,或者是残留有灵性的物体也行。”
“你这是正经的占卜吗?”昂都表示怀疑,“我听着怎么跟诅咒需要的东西差不多?”
“道理是相同的,这个占卜其实就是根据对方的灵性残留确定大致的方位,所以超凡者们都有随时将自身灵性或者痕迹抹除的好习惯……”吉尔薇格有条不紊地解释,忽然又急躁道,“你到底有没有?”
“当然没有了,有线索的话我还回来找你吗?”昂都摊摊手,丝毫不顾吉尔薇格眼中寒冰一样的杀气,“那你对于刺客的来历有没有什么看法,就是那种,隐藏起来的,有规模的大型势力?”
“有规模并且能够隐藏起来的大型势力?”吉尔薇格摇摇头,“如果是十年前的话,还有可能存在,那个时候的吸血鬼和狼人,都符合你的标准。”
“现在呢?我记得费伦之中应该还有吸血鬼吧?”
“有啊,但只是残存的几只罢了,根本谈不上‘大型’,不过……”吉尔薇格话题一转,“最近倒是经常能听到狼的尖啸声,在南区那边,也发生过几起遭遇野兽袭击的事情,不知道是否跟狼人有关。”
······
费伦,东一区。
从中央区向东,穿过佛利姆河,路过格里芬皇家银行和蔡斯手工坊,再往前走三条街,就能看到秩序教会的审判者总教堂。
琴向看守的执事表明身份后,轻轻点头,提着一个简单的食盒来到地下。
即使是大白天,即使是这样炎热的季节,地下的监牢依然冷飕飕的,不是微风吹过的那种舒爽,而是阴冷,阴冷得仿佛要渗入骨头里,将灵魂都冻结。
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抚摸着自己光洁的胳膊,向前走去。
一个个火把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围绕着旋转,离开一个火把后影子会淡些,往前走几步,又会被一个新的火把照出漆黑的影子。
此时监牢里空空荡荡的,即使琴放慢了脚步,竭力压制自己的声音,依然有声音回荡,仿佛一个幽魂跟在自己的身后,让人忍不住泛出一身冷汗。
琴慢慢走过去,在一间牢房前停下,这是整层监牢关押着的唯一一个“犯人”,也是她曾受人之托,帮忙照顾的人。
“你还好吗?”
琴低声说着,借着火把的光,她可以看到监牢里靠着墙蜷缩起来的一个小女孩儿,长发宛如一层幕帘一样遮挡着她的身躯,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惨白。
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活动,琴只能将手中的食盒放在铁栏杆前,打开后空气中弥漫出鲜奶油的香甜和蔬菜浓汤的醇厚味道。
借着这个机会,琴打量了一眼牢房内部。
这里没有其他犯人,值守的护卫也只会一天下来三次,所以也无须关注隐私。
三面都是黑铁栏杆,唯一的一面石墙上,刻满了无数凌乱的线条和图案,打眼看过去似乎没有什么规则,但是看的时间长了,总觉得上面透露着一股疯狂。
宛如被关押在地牢之中百年的野兽,用自己的牙齿和爪子全力抓挠,即使鲜血淋漓也不在乎,只为了发泄胸中的那股郁结。
现在监牢中没有野兽,只有一个虚弱的小姑娘,或许在盛装打扮之后,她会在舞会上光彩照人,但是此刻,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一起,将头深深地埋下。
“吃一点吧,我知道的,这里只提供了最粗糙的粗粮面包,可是你还是要吃一点,你需要好好地活着,才能离开这里。”
可能是琴的话触动了小女孩儿,她抬起头,盯着琴看了一会儿,伸手过去拿起一片面包,放进嘴里缓慢地咀嚼。
小女孩儿吞咽的声音格外清晰,片刻的沉寂之后,小女孩儿开口道:“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
“有人拜托我,过来看你,不过以我的身份,每周一次也已经是极限了。”
“苏格……是吗?”女孩儿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屋顶,“他是你相信的人?”
“对。”
“我曾经也像你一样,相信过某个人,可是……”
“或许我没有资格,但我还是想说,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或者说,世界上的人,彼此之间都是不一样的,哪怕你遇到了一个,但也不能代表了所有。”
“可是只要这一个人,就能让你对其他所有人失去信心,不是吗?”
琴犹豫了片刻,“我还是相信苏格的。”
“他还说,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会把我救出去呢?可是他离开之后,也只有你每周过来看我,他再也没有出现,不是吗?”
“他被通缉了,你知道的。”
“是啊,他被通缉了,我确实是知道的,你说,我是不是有些苛责好人了?他在你心中应该算是一个好人,对吗?”
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护卫的声音,那是在提醒琴的探视时间已到。
琴将剩下的白面包用纸巾包起来,放在铁栏杆前,至于蔬菜浓汤,只能带回去,护卫要检查餐具,如果少了什么的话,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我会再来的。”琴站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谢谢。”
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琴没有回身,只是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片刻之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火把的光依然跳跃不定,如果不是那一团被纸巾包裹的白面包,很难让人相信刚刚的一切不是梦境。
安妮挺直身体,靠在铁栏杆上,抬头看向上方的黑暗。
“其实……我也很想再去相信谁啊……可是我不敢……”
一股微弱的抽泣声响起,仿佛某个伤心的鬼魂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