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皇宫即将迎来他的新主人,新人新气象,斑驳的旧城墙似乎也在焕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刘秉云作为王府的长史,不可能就只关心封王的那点事,他还是林建岳最主要的智囊。
打不过南下的李重山,什么都会是浮云,这几年中原风调雨顺,还有襄阳这个商品集散地,江南也开始有限度的支援,又实行的是军管制,累积的物资堆积如山,后勤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军事上的问题。
刘秉云陪着林建岳在宫殿里到处游览观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李重山骑军超过三十万,步卒也超过十万,京东路也可调军过来,兵力上咱们没有优势,此战太过重要,实在是忧虑。”
林建岳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能忍住呢?就知道只有你会先说。还有啊,现在我还不是什么殿下,别乱叫,会让人看笑话的。”
“是,殿下,这个不重要,殿下不给我说,心里没底,晚上都别睡觉了。”
林建岳眼望北方,唏嘘的说道:“刘先生,在大都帮我们的人很了不起,让咱们提前这么长时间知道李重山南下的准确消息,这个优势很大。做人不能没有良心道义,无论在什么位置,否则绝对走不远,这个帮我们的人还不是第一次帮我们了,我心里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必是可以参与军机的大人物。如果我现在就在开封府周围堆积过多的兵力,在大都帮我们的人很可能会暴露有危险,也会带来新的变化让咱们措手不及。”
刘秉云有些惭愧,他的确没有考虑这个问题,现在军制上已经有针对性的调整了,但军力数量上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也可以解释其为进攻开封做准备。
“近卫军加龙捷军二十四万,无为军十万,骑军八万。这是明面上的军力,与胡人相差不大,进攻的确能力不足,骑兵更少。不过还有隐藏的孙正义信阳军超过十万,我已将从河东带回来的万余精良战马给了孙正义,要他在大战前将信阳军的骑兵增加到3万,关键时刻这就是决定胜负的力量。”
刘秉云道:“即便如此,咱们还是步兵团为主,战线又如此之长,不能像胡人一样快速集结兵力在一处,一旦他的发挥其长途奔袭迂回战术,咱们首尾不能相顾,还是打不过的。”
林建岳笑道:“到了今天,我们对胡人已赢了好几次,信心已经上来了,不会再像以前朝廷军队一样一触即溃,投降者众。李重山真要全面进攻京西路,咱们是看不住他,但他有一个弱点,攻城部队和器械即便步骑结合也跟不上骑兵的速度,骑兵又不善于攻城,我已将曲尚群的无极军8万人又改成了步兵团,目前正在淮西集结,李重山一南下,他们立即进入蔡州至许州一线,参与关键位置守城作战,这样咱们的兵力就有优势了。另外,打了这么多次了,李重山知道我最喜欢集中兵力攻击其辎重线,必不敢太过深入,对我京西路造成严重破坏。”
刘秉云听了林建岳在大的战略方向上已有办法,稍微放心了些,又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殿下在开封府周围集结重兵,主力都在此处,那洛阳怎么办?西有关中威胁,李重山可从开封府走黄河冰面及两侧开阔地带直下洛阳,洛阳兵力薄弱,又是核心,一旦失陷,大局就不妙了。”
林建岳停了下来,望着面前庄严大气的宫殿群,本有些犹豫,但与刘秉云生死与共多年,是他最信任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目前的形势,李重山要重占中原,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是抓住我,或者是杀死我,京西没有了核心和效忠的对象,必然大乱,短期内无法出现新的统治者,自然就抵抗不了他们了,投降的也不会少。”
“从你修好这个宫殿开始,我就有了这么一个设想,将主力全部调至开封附近,这本是应有的应对之意。留下相对空虚的洛阳,有花大价钱皇宫,再加上我本人在这里,胡人中的能人之士必会和你一样看到这个漏洞,可以通过结冰的黄河偷袭洛阳。以我为饵,咱们已经成功好几次了,这就是最好的战略,这次依然还是。即便敌人意识到可能是陷阱,还是忍不住会上当。”
刘秉云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若仅是到中原的胡人部队过来,河东的大军不过来,关中的扎赫敏不过来,那晋宁军主力就会杀过来,我会命铁青林率龙捷军全力封住黄河要道,近卫军及无为军全部围过来,孙正义击破开封,李重山的三四十万大军失去快速机动优势,就会被逐渐困死在洛阳附近或者残军退回关中河东。黄河以南的地区就属于咱们了,仅凭京东两路的敌人不是我的对手。”
“若李重山命河东、关中的敌人都杀过来了,殿下,你怎么办?燕王府麾下大军也会被击败,那就全完了。”
林建岳大笑道:“如果是那样,更好,刘河生和你刘家就会联合全取河东,我大哥会取下关中,我同样会命令龙捷军就在许州及黄河两岸修建堡垒全力防守,无为军汇同虎厢军守南阳,近卫军守堰城,孙正义加骑兵团取开封,横扫京东路。我就用四万守军和近卫骑军在洛阳将李重山的百万大军拖在洛阳汝州这片弹丸四战之地,四周都是汉人军队,百万之众能坚持多久?咱们汉人击败胡人就指日可待了。”
刘秉云跪下抱住林建岳的腿大叫道:“那殿下怎么办?就此为抗胡殉身吗?我绝不同意,燕王府上下也绝不同意。殿下,咱们慢慢来,不用如此冒险,咱们有实力有时间有空间和胡人慢慢耗,以殿下的英明神武,最终必能获得胜利的。”
“不要怕,好像我一定就死了一样,洛阳天下坚城,还有大军陪伴。我之所以调王立征到南阳担任虎厢军都指挥使,就是因为他特别会练兵,会源源不断为我补充守军,必能将李重山一直耗在洛阳汝州。”
林建岳蹲下扶起刘秉云说道:“刘先生,前面我就说过,做人要讲道义,不仅是对人,处在你我今天的位置,对天下也是要讲道义的,不能只讲个人得失利益。在洛阳汝州,还有数十万军民陪着我,他们就无足轻重该死吗?中原大地数千万百姓就该受苦受难吗?要相信他们有保护我的能力和勇气。何况李重山及其手下能人应不敢这么孤注一掷,这是处于弱势下最好的战略。刘先生,你知道吗?关外又调了近二十万大军到河北了,已经很难用正常手段应对了。只要此次咱们获胜,胡人军力再多,也经不起这么消耗,以后的胡骑就不会这么强了。刘先生,咱们相识相知已经多年了,我是绝对信任你的,之所以先对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帮我说服其他将军。你会帮我吧?”
刘秉云只是摇头垂泪,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