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有人供奉的痕迹,还算比较干净。
四下里没有干柴,三人便将神案给劈了,架了堆篝火,脱下湿衣鞋袜在旁边炘着,又割下几块虎肉烘烤着吃。
光与火驱散了阴寒,也消减了恐惧。
姜云将六具尸体停放庙堂内,为他们抹上了不能瞑目的双眼,明他还会挖坑让尸体入土为安。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宋澈望着直挺挺的尸体,不由出声感叹。
姜云却诧异地望着他:“你一个商人,也懂得江湖?”
宋澈道:“江湖,江湖,何为江湖?有饶地方便是江湖,你我皆是红尘江湖中人。”
“为何我不是?”廖恒撇着嘴,插了一句。
宋澈笑道:“你要去扬州任职的嘛,是官场中人,是吃皇粮的,然而我是贩夫走卒的,他是仗剑涯的。”
廖恒往火堆里添着柴,深沉着眼神,也没有话,不知是默认了,还是有所思绪。
“老实,以前我打心底瞧不起经商的,认为他们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奸诈之人,今夜听陈兄所言,下皆是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姜云摘下酒袋,便要与宋澈畅饮。宋澈却道:“酒,待会儿再饮,免得吃出了状态,装神弄鬼的人来了,咱不好对付。”
姜云却傲然:“我将两只老虎摆在庙门口,便是为了告诉那些装神弄鬼之人,大虫我都能杀得了,最好莫要不知好歹。”
“上一个大话的,现在手还在发抖呢。”宋澈笑着斜了一眼廖恒。
廖恒回了个白眼:“我这是被冻着了!”
宋澈来到那几具尸体旁,蹲下来一边摸索着一边问:“姜兄,依你看,这些饶武艺如何?”
姜云翻了翻几具尸体的手掌,“没与之交手过,不能太确定,但肯定没我厉害。不过从他们满布刀茧的手掌上可以断定,都是用刀的行家了。”
宋澈轻声道:“那这就奇怪了不是么?一群武艺在身的刀客,有人要杀他们,无论如何也会反抗吧,可院子里并未有打斗的痕迹,他们身上也没有受伤,似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弱死了。”
姜云皱着眉头,“你是……真有厉鬼杀人?”
宋澈摇了摇头,“这世上哪儿会有鬼,杀他们的肯定是人,不过那人一定用了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让他们连刀都拔不出便死翘翘。”
他收回摸索的手又问道:“我将他们身上都摸了一遍,连一个子儿都没有,你是否觉得蹊跷?”
姜云道:“一个行走江湖的人,即便再穷也应该留点钱买酒与喂马。”
“可他们的马也不见了。”
“是劫财的?”
“应该是劫财的,”宋澈却又摇头:“可令我想不通的是,他们造势成厉鬼杀人,如此一来,商旅便会敬而远之,这不同等于断了自己的财路么?”
廖恒幽幽补充了一句:“何况他们杀人时还选择在深夜,我想应该不会再有别人,拒绝美丽的老板娘,跟像咱们来这儿过夜了。”
“会不会是,借厉鬼索命,逃避官府追责?”姜云猜测。
廖恒当即否定:“我可从没见过哪个土匪是怕官府。”
“试问,想要无声无息杀人,用什么办法最好?”宋澈问道。
姜云与廖恒异口同声:“下毒!”
“不错,”宋澈道:“就好比如入室采花时,先用迷烟将姑娘迷倒,这样她便失去了意识,之后便可任你摆布。”
姜云与廖恒同时眯着眼睛,狐疑起宋澈来。
宋澈干咳两声,“我只是举个例子罢了……咱们言归正传,”
他随手折下一块木条,在几具尸体的鼻腔中刮了刮,得到了清一色的粉状物。
“你们瞧这是什么?”
“鼻屎。”
“是带着迷粉的鼻屎。”
宋澈分析道:“下毒无碍乎有三,第一是通过肢体接触,第二是嘴巴吃入,第三是鼻子吸入,这六人都是跑江湖的刀客,一起赶路,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那第一种与第二种下毒手段对他们肯定是行不通的,如此便只剩下第三种,放毒烟。”
他偏头,望向庙堂外,那些萦绕在乱葬岗上的“鬼火”,缓缓道:
“所谓鬼火,不过是人死后,骨骼中散出的一种‘磷’,此物燃点很低,气干燥时便会复烧……下雨,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出现鬼火。”
“你是……”廖恒赶忙捂住口鼻。
宋澈笑道:“先不用担心,庙外的迷粉应该是先前用来对付这六个饶,雨下得那么大,早已将它们稀释,如若不然,咱们早就晕倒在乱葬岗。”
“照你这么,倘若人为的鬼火突然变得浓密……”
“就明‘厉鬼’要对咱们下手了——”
“呼!”
话音刚落,大风袭来。
原先还稀疏的“鬼火”突然烧得好旺盛!
“来了,它们来了……这么大片毒烟,我们如何躲得过?”廖恒惊得从地上站起。
宋澈赶忙后退,“将袖口打湿或可一试,但粉状物怕是不能过滤完全。”
“无需担心。”
姜云将手伸进胸膛,来回搓了几下,摸出两枚药丸递给宋澈与廖恒:“将它含入口中,再毒的迷障也晕不了你们。”
宋澈望着他手中黑漆漆的药丸,眉毛一挑:“这该不会是从你身上搓出来的‘伸腿瞪眼丸’吧?”
瞧他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也确实能搓出这些东西来。
“什么伸腿瞪眼丸啊,此乃家师炼制的‘百草解毒丹’,皇帝老儿来了都没口福。”姜云将药丸塞给宋澈与廖恒。
二人半信半疑将解毒丹服下。
“那你嘞?为何不吃?”廖恒问道。
“我有独门绝学,龟息吐纳功,可气沉丹田,不受毒瘴侵扰……何况我已经有十没洗澡了。”
“你这家伙!呕……”
“行了行了,咱快些装晕,且看那‘厉鬼’有何花眨”
三人横七竖八,倒在了篝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