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止屠杀”与“挟天子”(7500字章节)
承业元年。
二月中旬。
金陵城被藩王叛军所攻陷。
尔后,又被镇北军中龙骧将军李灭陵血战夺回,落入了镇北军的控制之中。
金陵城中众人,本以为是王师天降,但谁知,这才是金陵的真正末路。
徐州。
郡守府邸。
镇北王立于天下局势图前。
王桉上,李灭陵送来的蜀地汉王之头颅早已经风干,刻有“蜀地汉军”的玉锏也随之碎裂成片。
“长天率领的军队已经到达长江,渡江之后,便是金陵。”
镇北王静静说着,其周围的镇北军中高级将领也是纷纷点首。
“……现如今,大乾金陵,还不可让其完全被叛军夺走占据。”
统军大将军诸共祁闻声,试探性开口询问道——
“王上是想要让叶将军先行渡江,驱逐叛军、控制金陵?”
镇北王微微点首,肯定了诸共祁的说法。
众将正交谈之间。
忽然,
有前线哨骑匆匆忙忙地进入大厅,紧急来报——
“禀王上,龙骧将军来信,金陵城已经从叛军手中夺回控制,所有叛军皆已被击溃驱逐。”
众将闻声,顿时都是一阵惊奇吸气之声。
他们刚刚还在这里与王上讨论如何夺取控制金陵城,而那李灭陵竟是就已经先一步完成攻城,如同神兵天降。
镇北王倒是面色依旧平静。
他拿出了一副天下地图,示意众将聚拢。
诸共祁上前,当即指着地图开口道——
“当初王上与我们一同决定调龙骧将军去蜀地,为得就是让他远离金陵。”
“……没想到,这小子一个月里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是打到金陵去了。”
诸共祁说着,同时还不由暗暗自嘲笑了一下。
的确,在当初得知了王上并不想让李灭陵攻下金陵的意思之后。
就是诸共祁等人给镇北王提出了这么一个的主意——调李灭陵前去蜀地灭汉。
但谁能想到,这李灭陵竟然这般生勐固执。
镇北王也是澹澹苦笑,“兴许天意注定如此吧。”
说着,镇北王转而看向哨骑。
“……拿下金陵城后,灭陵没干什么冲动事情吧?”
哨骑有些懵,不大明白镇北王所说的“冲动事情”是指得什么。
他如实禀报道——
“回王上,龙骧将军的信件比较简短,只提及了占领金陵、驱逐叛军,至于其它的,暂时还未有提到。”
苍狼将军南川越闻声,开口提出道——
“师父,老叶的虎啸营,距离金陵最近,仅有一江之隔。”
“……想来,金陵既然已经被拿下,那么应该很快也会有虎啸营的传信。到时候,可以看看老叶怎么说。”
镇北王微微点首,觉得有理。
随后,向众将下令道——
“大军即刻开拔,南下金陵,与龙骧将军会合。”
众将齐声应是。
待众将回到各自军营之后。
郡府大厅内,便只有镇北王以及随侍在镇北王身边的密探长张春华。
镇北王忽然开口道——
“灭陵对于金陵的仇恨太深,只怕,夺城之后,会做出些不利于金陵百姓、不利于我们后续统治的事情。”
“有这种可能。”张春华微微思索,也是深知这其中关系。
她突然靠近镇北王,提议道——
“王上若是放心不下金陵的情况,要不,春华先行前去金陵察看一番。”
“……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可及时规劝制止。”
当今天下,能够劝住李灭陵的人不多,但张春华绝对是其中之一。
镇北王想着,随即轻松一笑,开口道——
“倒也可行,多注意安全。”
“王上尽管放心。”张春华抱拳行礼。
……
金陵城。
龙骧军占据的第二日。
叶长天所部军队渡江而来。
城外,来迎接叶长天军队的龙骧营军士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极少,仅有一位统领带着数名军士。
叶长天本还疑惑,就算城内再怎么需要军队维持秩序,可李灭陵手中可是有好几万大军呀。
直到进入金陵城内。
映入眼帘之处,皆是废墟一片,血染长街。
杀戮无数,狼烟遍地;
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偌大的金陵城,此刻竟不见一个活口。
唯有堆积成山的尸体,散发着恶臭。血液与污水汇集,让人作呕。
叶长天见状,当即一愣,随后,便是猜到李灭陵都干了些什么。
他立刻询问起负责迎接自己的龙骧营统领。
后者一五一十地将李灭陵的屠城将令说出。
叶长天听罢,眼中顿时闪烁血芒,怒气上涌,沉声道——
“李灭陵现在何处?!”
龙骧营统领有些惊诧于这位将军前后的显着反差。
明明刚才还是一位温厚有礼的将军,现在就好像要立刻杀人了一般。
“李……李将军,应该是在皇城城楼之顶。”
“……李将军他亲自控制着皇城,等着王上前来入驻皇宫,不让麾下军士与水贼进去冒犯造次。”
叶长天闻言,当即调转马头,匆匆赶去。
……
皇城城楼。
虽也有被惨烈的战火波及,但却依旧是琼楼玉宇。
李灭陵立于此处。
从此道城墙分开,一面是被彻底摧毁成废墟的金陵外城,另一面是在军队保护之下的华丽皇城。
极度的繁华与最惨烈的地狱,汇聚成此时的金陵。
李灭陵将自己的佩剑放在城墙箭垛上,他从纳戒里面,取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
锦盒打开,其中只有几颗早已风干成枯黑模样的糖葫芦。
李灭陵的面色安静而惆怅。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与长姐一同进金陵城时的场景……
当初的那几颗糖葫芦,没想到,竟是长姐如今唯一留下的东西。
李灭陵思绪飘远。
他的眼睛有些莫名发干酸涩。
忽有一阵甲胃鳞片响动之声传来。
李灭陵当即狠辣眼神扫去。
叶长天面色严肃至极,他一手握有腰间长剑,身着甲胃,急匆匆地登上城楼。
“李灭陵,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
叶长天与往常“温厚好人”的形象截然不同。
他直呼李灭陵之名,怒目而视。
“镇北军向来军纪严明,从不妄造屠戮。”
“……你竟然敢假传王令、私自屠城!辱没镇北军之名,辱没王上之名!”
“呵,叶长天,本将军何来假传之说?”
李灭陵讥讽着,他一手收回锦盒,拿起佩剑,转身直面叶长天。
赤黑战甲凌然耀眼,猩红披风随风而舞。
“……叶长天,姐夫当年在金陵时,就早已经答应过本将军屠灭金陵了。你,可别自以为是。”
叶长天面色冷酷,沉声怒喝道——
“立刻让你麾下的军士停手!”
“本将军下达的将令是‘屠城三日’,那就必定是三日,不可更改!”
“哇呀呀呀呀!”
叶长天大怒,义愤填膺。
他当即抽出腰间【将军剑】,剑锋直指眼前之人,威胁道——
“……李灭陵,尔要试试我的将军剑是否锋利吗?”(1)
“我的龙骧剑,也就未尝不利!”李灭陵同时拔剑对峙,身上内力如同实质一般上涌。
一时间,二人对峙,杀气弥漫。
两人明明都身穿同样材质的上等铠甲,但却是截然不同的制式与颜色。
猩红披风飞舞间。
两股磅礴气势蔓延展开,冲击不断,如龙争虎斗。
周围的龙骧、虎啸两营军士,也都是手持战刃、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
一道温和端庄的女声突然传来——
“二位将军好气势,只怕,此刻就算是王上亲至,也是拦不住你们了吧?”
是密探长张春华。
其一身暗黑华贵制服,胸前戴有象征着至高王权信任的“黄金花纹徽章”。
这枚黄金徽章,让她拥有着无上地位,甚至可以临时行使镇北王的权力。
“张夫人!”(“张姐姐!”)
叶长天与李灭陵见到来者,一时间皆是同时收敛起杀气,长剑竖叉于地,抱拳躬身向其行礼。
张春华身边带着有大批暗卫密探。
本是来为了控制金陵,以防有大乾暗门之流潜伏民间。
但如今看着已是一片血腥废墟的金陵城。
……似乎也不需要了。
“张夫人,李灭陵假传王令、私自让麾下军士屠戮金陵。”叶长天当即禀报告状道。
张春华微微扫过了二人一眼,随后镇定开口道——
“叶将军多虑了。王上,当年的确有答应过李将军,若是李将军攻下金陵,准许屠城。”
叶长天一时大惊。
“可是……镇北军,我们……”
叶长天有些不可置信。
他是一位仁爱的将军。
他也深信着镇北军的严明军纪。
但张春华并不会欺骗于他。
王上、张春华也都不是嗜杀之人。
哪怕是当初张春华率领西域联军攻下了贝加尔城,王上与对方也都是三令五申、不准妄造杀戮。
叶长天一时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而李灭陵则是如同斗胜的雄狮,趾高气昂。
张春华略作停留,转而对李灭陵说道:“李将军,虽说王上当时答应过你,但你也就到此为止吧。”
“……军士已经劫掠屠戮够久了,再杀下去,金陵可就没人了!”
“张姐姐,我的将令是三日,就算加上夺城的那一天,这也才第二日。”李灭陵试图反驳。
张春华则是当即冷声道——
“王上明日就要来金陵了。”
“……你难道还要让王上亲眼看着你麾下的军士屠戮掠夺吗?”
李灭陵顿时面色一滞、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张春华会反应这么大,也没想到姐夫会来得这么快。
“我……末将遵命!”
李灭陵抱拳,随即,他又补充说道——
“……只是,末将麾下的军士们还好说,但担心,龙滔手底里的那些水贼,难以制止。”
张春华当即取下胸前“黄金花纹徽章”,坚定开口道——
“你们二人,带着麾下军士全力维持城内秩序,务必在明日王上到达金陵之前,止住屠杀。”
“……王令在此,违令者斩!”
“遵命!”李、叶等众将见此徽章,皆是一同抱拳应是。
随即,龙骧营、虎啸营等大批军士纷纷出动,开始遏制屠杀、维系金陵秩序。
……
长江北岸。
镇北军营地。
密探长张春华将金陵的消息飞鸽传书而来。
军营帅帐内。
副密探长易秋月正在为镇北王禀报着手中密信。
“屠城?还真是难办。”
镇北王轻描澹写地说着,他正专注于手中的一幅水墨画。
“但,屠就屠了吧。本王当初,的确如此答应过灭陵。”
“……这也是本王不想让灭陵攻下金陵的原因。长天与春华能够及时制止、做得很对。”
镇北王自顾自说着,似乎并没有对李灭陵有任何惩戒之意。
易秋月思索了片刻。
她身为镇北暗卫副密探长,又是镇北王的夫人,本不应该左右君主的想法。
但她仍是僭越开口道——
“王上,秋月担心,若是对此事不管不顾,只怕传扬了出去,会对于王上与镇北军的名声都有所影响吧。”
“放心,传不出去的。”
“……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金陵的屠杀,最终会归罪于藩王叛军的头上,而非镇北军。”
镇北王简单几句便是做下定论,这场屠杀于他毫不在意。
“不过,秋月你说的,也有道理。”镇北王转而又突然道。
他放下了手中的水墨画。
“灭陵这一次屠了金陵,下一次,不知道又会干些什么。”
“……本王可以不在乎名声,但镇北军的名声不能玷污。它是我父王传承下来的铁血忠胆之名。”
“……传王令,龙骧将军李灭陵麾下龙骧营,剔除出镇北军体系。以‘龙骧军’自称,为本王直辖军队。”
“王上这是……明贬实升。”易秋月于心底暗暗想着。
她听出了这王令里面的另一层意味——将龙骧军置于王权之下直辖。这其中带来的影响诸多。
也的确,王上不可能会为了一个金陵城,去惩罚自己手下最得力的战将、自己最为亲近的人之一。
而且,龙骧营完全由李灭陵所掌管,从训练军士之时,便是与其它镇北军各营不同,要更为严苛残忍。
作战风格也是,龙骧营杀戮太甚。
当初被李灭陵击溃金国西院大王拓跋韦的胡骑以及蜀地汉军,连带着所获俘虏,皆是被屠杀。
让龙骧营脱离镇北军,既保全了镇北军的名声,而且,说不定还可以闯出一个更为恐怖的“龙骧军”声名。
易秋月微微点首,觉得王上此举倒也是未雨绸缪,避免了许多将来可能的麻烦。
……不愧是自己喜欢的心上人!
但即便如此,易秋月仍是再度开口提议道——
“王上,秋月担心,若是龙骧军独立性太强,他们又只听龙骧将军的将令,会不会……”
“放心,不会的。”
镇北王径直说道,仿佛智珠在握。
“本王可以洞悉一切。”
“……龙骧将军听我的王令行事,龙骧军,自然也会如此。”
……
……
承业元年二月。
这一天,丁卯日,辰时三刻。
镇北王的王驾到达金陵。
龙骧将军李灭陵、虎啸将军叶长天、以及新任水师都督龙滔等众多军中将领出城迎接。
笔直的金陵大道上。
两侧尽数皆是战火之后的残垣废墟。
尸体的血腥味与战争的火药味还未有被完全压住。
虽然街道已经简单清理过,看不见尸体了,但血迹残余却还是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繁华至极的金陵十二坊市被付之一炬。
除去披甲执锐的镇北军士外,几乎看不见一个其他的活人。
整座金陵城都仿佛变成了死城一般。
精锐的骁骑跟随在王驾之后。
镇北王骑乘战马,来到了皇城大门前。
八名披甲锐士为镇北王打开大门。
皇城之内,倒是颇为干净完整。
叛军还没来得及攻入其中,便是被李灭陵给率军击退。
宫内的太监侍女,大多已经逃离,或许死在了城外,或许是逃出城去。
镇北王等军中将领一同骑马入皇宫。
途中,镇北王突然开口道——
“不知,赵灵睿可还在?”
此前一直控制皇城的李灭陵,立即上前禀报道——
“姐夫,两日前,叛军即将破开皇城之时,皇帝赵灵睿便是先一步杀尽了所有皇子后妃,然后自刎于乾清大殿内。”
“嗯。”镇北王澹澹应了一声,“这可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赵普瑞呢?”
李灭陵本还有些疑惑镇北王的前一句话语,尔后闻声,便又是立刻回答道——
“麾下军士搜寻了整座皇城,并未有找到赵普瑞。也没有找到其它的皇族成员。”
“……紫金山顶的国师观,我也有派军士前去,但那里一片废墟,没有任何人影。”
李灭陵回禀完毕。
镇北王没有发声。
众人皆是一时沉默。
“随本王去看看赵灵睿的尸体。”镇北王突然道。
“末将遵命。”李灭陵等将领恭敬应是。
很快,
镇北王等一众军中将领,便是来到了乾清大殿外。
翻身下马。
军士们上前,为镇北王打开了紧闭的殿门。
先是一阵金碧辉煌之光入眼,尔后便是血腥气味扑鼻。
这里曾经是整个大乾王朝的最高统治中心。
但如今,只有遍地死尸。
因为多是新皇赵灵睿的后妃,当时也找不到宫内侍女来,所以李灭陵并没有让麾下军士收拾这里的尸体,甚至都没有让军士进来过。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天气十分寒冷。
尸体放上两日,也不会腐臭败坏。
镇北王径直越过了一众后妃皇子的尸体,来到了大殿中央。
他看见了倒在龙椅前的赵灵睿与其怀中的皇后高珊。
两人死在了一起,脸上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十分凄美。
“虽说战时从简,但还是用帝王帝后应有的礼制,安葬了他们吧。”
镇北王手中马鞭转动,径直吩咐身后部分带来的王宫礼官道。
礼官们纷纷拱手应是。
对于新皇赵灵睿以及一众小皇子的死亡。
镇北王心中有些可惜。
倒不是因为他与赵灵睿之间多么友谊深厚。
而只是因为大乾皇帝死了,他虽为镇北王,但可并没有对这大乾天下的宣称之权。
李灭陵这时候上前,双目带有一丝疯狂色彩,高声提议道——
“既然大乾皇室血脉已经断绝,如今,金陵又在我们手里,姐夫何不趁此机会、登基称帝?!”
“……届时,天下四夷,必定俯首而降!”
其余诸将闻言,也是在此刻一同上前劝进。
就连一直稳重的叶长天,竟然也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镇北王没有发话。
他手中的马鞭一时拿得更紧了。
称帝,何其艰难,又何其简单。
只不过……
名不正则言不顺。
自己若是突然称帝,只怕天下野心家都会在此刻发作,届时必然群雄并起。
恐怕又会是一个“诸国混战”时期。
忽然,
有一道烛台火盏被打碎的声音传来。
“是谁?!”老将郭威当即一声怒喝。
只听见是有少女幼儿的害怕声音传出。
数名镇北军士当即循声上前,从一道道屏风帷幕之后,提领出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女的年龄稍大,十二三岁,长相水灵,看穿着打扮应是宫内侍女。
男的年龄较小,应该只有四五岁,眉清目秀,衣着华丽,像是皇子。
“还有活口?”郭威说着,带着其特有的杀伐气息与玩笑意味。
“……李将军,看来,你手下的人搜寻得不够仔细啊。”
李灭陵上前几步,仔细端详着眼前两个小孩。
他径直开口回应郭威道——
“这乾清大殿内遍是尸体,我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会还有两个活人。”
李灭陵说着,随后看向镇北王,“……要不杀了吧,姐夫。”
女孩闻声,顿时面色微白。
但她仍是鼓起勇气,立马抱出男孩,高声道——
“诸位大人,这……这是陛下的十皇子——赵元宏!你们,你们应该保护他!”
“赵元宏?十皇子?”
李灭陵自语着,随即眼神一狠,“那便更要杀了!”
“……姐夫您要称帝,前朝余孽就不应该再留有活口。”
李灭陵说话间,更是直接把手伸向腰间佩剑。
叶长天见状,当即挺身而出,挡在了李灭陵与小孩之间,出声道——
“哪有什么十皇子,只不过是两个小孩罢了。”
“……王上,依末将来看,放他们一命也无妨。”
其余将军们也是一时分成这两种看法。
镇北王一直没有说话。
突然,镇北王缓步上前,逐渐走近眼前的两个小孩。
众将见状,也是停止争执,静静注视、一言不发。
镇北王一举一动间,磅礴气势,杀气凌厉,拥有犹如实质一般的压迫气场。
十皇子赵元宏登时被吓得眼泪直流,后退不断,欲哭无声。
女孩本还想要安抚怀中男孩,但却也是这股气势吓得双目失神,尔后被军士拉开。
镇北王来到了赵元宏身前,微微半蹲,打量对方。
他以前的确是听说过十皇子赵元宏的存在。
那是赵灵睿最小的孩子,庶出子。
生母是以前誉王府里的一丫鬟,连侍妾都不算,一朝被临幸,才诞下了赵元宏,也就没有任何的母家势力。
而且,看眼前人眉眼,也确实是与赵灵睿极为相似,应该就是赵元宏不假。
虽然对于这赵元宏的心智志向如何还不清楚,但也并不重要了。
镇北王忽得起身。
他走到了赵元宏身后,静静开口道——
“诸位将军,以后,这便是大乾新一任的皇帝,统统拜见陛下吧。”
军中诸将闻声,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左右互相看了看。
在确定王上并没有说胡话之后,众将这才纷纷半跪参拜,心中想着就权当是拜见王上了。
“末将拜见陛下!”
众将一时齐声,声音响彻整个乾清大殿。
突然看到眼前这么多凶神恶煞、杀气满满的将军们向自己参拜,赵元宏整个人都是被吓得哭出了声、一不小心后仰倒下。
而就在赵元宏即将倒地之时,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时托住了他。
镇北王一边托住对方后背,一边微微蹲下。
王冠上十二旒珠帘缓缓摇动,让赵元宏一时感觉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帝王。
……比父皇还要像是一位帝王。
“陛下,本王如今奉旨勤王南下,必定会为陛下荡平叛军、匡扶宇内。”
“……本王与先皇,乃是兄弟至交,陛下就权当本王为你的叔父即可。”
赵元宏一时恍恍忽忽,眼眶中泪水打转,不知该怎么办。
远处一边的女孩倒是极为机敏,当即出声让赵元宏拜见叔父。
赵元宏闻声,也是毫不犹豫,立即便学着以往嬷嬷们所教授的拜见父皇的礼仪,拜见了眼前这位华贵霸气至极的陌生叔父。
众人跪拜行礼间,镇北王直起身来。
整座殿宇之内,便只有镇北王依旧傲然站立于此,接受着所有人的跪拜大礼。
……
在确立十皇子赵元宏为新皇之后,
镇北王便是命人带着赵元宏他们下去梳洗换衣了,并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拷问长来俊臣,更是受令亲自前去询问套取情况。
……当然,是用非常温和的谈话方式。
尔后,从其中得知——
女孩名叫“红梅”,是入宫不久的侍女。
当时皇帝赵灵睿要杀光所有皇室成员,红梅恰好在乾清大殿值班,暗中将最小的十皇子给救了下来,躲在帷幕屏风后面逃过一劫。
外面战乱不止,又有军队屠杀。
两人便一直躲在这乾清大殿内,靠吃着一些龙桉上的蔬果才撑到了现在。
镇北王得知之后,倒是比较欣赏这女孩。
他给了红梅许多赏赐,并额外恩准,让其常伴新皇左右。
同时,来俊臣还探查到了红梅原本住在金陵郊外的家人,摄政王派出了专人前去“看顾照料”。
而对此,摄政王唯一的要求,则是让红梅作为新皇身边眼线,为自己效力。
……
承业元年。
二月末。
叛军攻陷金陵。
皇帝赵灵睿几乎杀尽了皇子后妃,自刎身死。
尔后,镇北王重夺金陵,并找到了赵灵睿仅存的第十子赵元宏,立其为新皇,改年号为“昭武”。
新皇年幼。
镇北王奉旨勤王,又与先皇私交甚好、情同兄弟,被众臣拥立为大乾摄政王。
统摄朝政。
重组朝纲。
待到新皇成年,再还政于新皇。
摄政王有意迁国都于燕北。
挟天子而号令诸侯。
普天之下,莫敢不从,一时间皆归于镇北军的统辖。
仅有平西王、定南王、吐蕃王以及东金王太后等四王及其辖地,仍与摄政王为敌、未有臣服。
……
(1)老版三国经典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