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好酒,自然不能不表示谢意,季寥对着柔弱少年拱拱手。
少年露出温和的笑意,欲要起身过来叙话,他身边的两个侍从却拦阻他,其中一位低声道:“公子,这里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我们得注意安全。”
少年不由踌躇。
季寥微笑道:“公子,如此好酒,还是大家共饮吧。”
柔弱少年笑了笑,道:“我们过去吧。”
侍从不由犹豫,终究他只是仆人,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少年往季寥这边走来。
不过两名侍从显然十分小心,替少年搬来椅子和酒具,还不忘凝神注意季寥他们三人,生怕出意外。
“贫僧了悸,这位是葳蕤,她叫素秋,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季寥洒然道。他向来是人敬一尺,我敬人一丈,少年对他客气,他自然也不会骄矜。
柔弱少年犹豫一下,说道:“我叫小白。”
女郎瞧了瞧他,看得少年不由脸红。她道:“你确实很白呢,为啥要请我们喝酒?”
柔弱少年解释道:“刚才这位了悸师父的话我听着很有感触,便想请你们喝酒。”
季寥微笑道:“古人云‘一字千金’,可现在我那八个字换来的这坛酒,却比八千金还要贵重。”
柔弱少年惊讶道:“了悸师父你识得我的酒?”
季寥撕开酒坛的封泥,里面飘荡出醉人心扉的酒香,他悠悠道:“这是一坛二十年的花雕,难得的是这坛花雕用的糯米应该是那烂陀寺自己栽种的糯米,那糯米天天受灵水浇灌,又经受佛法熏陶,成熟后,元力充沛,且又中正平和,更难得的是酿酒用的水,应当是不老泉的泉水,那一口不老泉,久服可以轻身延寿,每年产水不过千余斤,一斤水远比千金还要珍贵,为皇家私有,平常人能喝一口,便是了不得的机遇,莫说喝用它来酿造的酒了。”
说完之后,他便给自己斟满一杯,又给女郎和素秋各自添上一杯。
最后要给少年满上,却被他的侍从阻止。
少年神色不满道:“你们做什么。”
侍从面色讪讪,道:“给公子你倒酒。”
少年道:“你这样做很失礼的。”他又对季寥面露歉意道:“了悸师父,你不要见怪。”
季寥微笑道:“没事。”
他放下酒坛,任由侍从给少年斟酒。
四人举杯共饮。
这酒入喉便如一股暖流,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女郎感慨道:“小白,等会坛子能留给我么,我带回去研究一下这酒是怎么酿造出来的。”
少年微笑道:“等会我再送姐姐一坛便是。”
女郎欣喜道:“你这人真不错。”
她是妖魔,瞧一个人顺眼,便拿对方当朋友,哪怕才认识一小会,都不以为意。
少年能感觉到女郎对他生出了善意,而且没有任何用心,这使他不禁微微感动。
素秋是道家人,女郎自在,季寥高雅。
他们也不问少年有什么来历,只是谈天说地,想到哪就说到哪,兴起就碰杯,很是没有拘束。
少年一开始还有点拘礼,到后面却融入其中,心头欢喜。
他自小便没结交过真心朋友,旁人接近他总是别有用心,可是他跟这三人相处,却是无比惬意。尤其是季寥,他一见对方,便有说不出的亲近感。
一坛花雕,也禁不起他们痛饮,很快见底。
这酒灵力十足,寻常人一杯都要倒下去,不过季寥他们三个都不是凡人,所以喝了之后,瞬息间就把酒力消化了,倒是少年看着就是个柔弱贵公子,居然也没有醉。
看得女郎啧啧称奇。
见得酒坛空了,少年道:“再开一坛。”
侍从低声道:“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少年神色怫然不悦,但他终归没醉,知道自己确实得回去了,否则被发现后,还要累得侍从受到责罚。
他面露歉意道:“两位姐姐,还有了悸师父,我得回家了。”
女郎道:“这就走了啊,你家住哪里,有空我们来找你玩。”
少年迟疑一下,道:“我有空会来找你们的。”
女郎笑道:“你知道我们住哪么?”
少年挠了挠头,说道:“我要找你们,总能找到的,就是我家不许外人随便进去,所以才不好告诉你们我住哪。”
“这样啊,那你有空记得来找我们,你不是喜欢种花么,我也喜欢。”
少年面色一喜,说道:“我家里还有本百花谱,下次我带给你瞧瞧。”
女郎嘻嘻道:“好啊。”
少年又从身上取出一串纯白的佛珠,对季寥道:“了悸师父,这个送给你。”
素秋惊讶道:“这是白骨天珠。”
少年道:“它原来叫白骨天珠啊,这是一位高僧送给我的,上面加持有佛法,我想了悸师父比我更用得上它。”
季寥也不客气,接过白骨天珠,立时感受到里面有一股生死色空的法意存在,他笑道:“你这又请我们喝酒,又送礼物,倒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枚法符就当做我给你的回礼,你可不要嫌弃。”
季寥掏出一枚墨色的玉片,上面刻有符文。
少年很是高兴的接过法符。
他又送了素秋一副银色耳坠,还拿出一坛花雕给女郎。
两女自然也给他回礼。
少年平生收过许多礼物,但这次收的礼物最让他感到开心,他道:“了悸师父,两位姐姐,我听人说‘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跟你们相处,我心头十分欢喜,要不我们义结金兰吧。”
他话说出口,便有些后悔,看着三人,生怕被拒绝。
别说季寥,就是顾葳蕤千年的妖生都没遇到过这种事,素秋也有些发蒙。不过他们都是不拘一格的人,女郎率先道:“好啊,那我便是大姐,素秋是二姐,了悸是三哥,你是四弟。”
季寥轻咳道:“还是我当大哥。”
素秋自是无所谓。
女郎盯着季寥,终究恹恹道:“那就你当大哥吧。”
少年差点都以为要被拒绝,哪知道他们答应的如此干脆。他身边的两个侍从想要阻止,结果发现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四人简单的做了一个结拜的仪式,聊了一会,随后少年便不得不告辞回家。
而他身边的两个侍从都面色如土的带着少年离开,不敢回头看季寥一眼。
季寥瞧着少年远去,微微一叹。以他的聪明才智,自是瞧出少年来历了。